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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81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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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才說完,黃山弟子之中立刻引起了一場騷動,只見兩名身著黃衣的漢
子,表情尷尬,手足無措,不知怎麼回答。一會兒,其中一人才勉強硬著頭皮,
也不知道是張師兄或著是許師兄,道:「楊師弟,彼此…彼此各有立場,我…我
們也是…是…奉師命,不得不爾。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他起先說話吞吞吐吐
,但腦筋飛轉,一想及師命,語氣便不自覺的氣盛了起來。
楊志浩又怒又恨,想起原本同門學藝的師兄弟,居然如此無情,完全不顧昔
日情誼,本來他還道桂青霜曾饒過兩人兩次不殺,兩人多多少少還能在師父前為
自己美言幾句,沒想到事到臨頭,兩人居然推得一乾二淨,不禁恨的牙癢癢的,
心道:「這兩個沒良心的畜牲,下次犯到我手中,看我饒得了你?」想起自己今
日是否逃得了還是問題,有沒有下次實在是由人不由己。
緊了緊手中劍,伸手握住桂青霜手掌,將她拉到身後,一劍橫胸,擋在桂青
霜身前,狠下心腸道:「我是不可能殺妻求生的,你們要殺我妻,就得先殺了我
。」
雲嶽身處樑上,雖然看不清楚楊志浩的面容,但對他寧可與師門為敵,也不
願背德殺妻的行徑大為喝采,手指上已經扣了一顆小石子,只要雙方一動手,隨
時便可暗
中助楊志浩一臂之力。
桂青霜則緊緊的雙手握住楊志浩的手,雙目淚水盈眶,將身子靠上去,在楊
志浩耳邊悄悄道:「咱們生死同命,永不分離。」楊志浩胸中一痛,又是甜蜜,
又是淒苦,強笑道:「咱們還有機會,他們未必就能擒得了我們,你可先不能氣
餒了。」他口中雖如此說,但是心�實在是雪亮,別說黃山弟子一擁而上,他們
夫妻兩人,雙拳難敵四手,光是『雲中雁』夏靖奇一人出手,他們夫妻倆聯手就
未必擋得住。
當下向桂青霜小聲急道:「青霜,你還有金蠶粉嗎?」桂青霜一怔,反問道
:「你…你要我用金蠶粉對付他們?」楊志浩苦澀道:「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
選擇了。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你有金蠶粉在身,他們未必敢動你,待會兒
我引他們攻我,你就破圍逃脫,逃得越遠越好,他們如果追來,就…就……」一
咬牙道:「他們既然無情,我們也不用對他們講義氣,儘管用毒對付便是。」
桂青霜搖搖頭道:「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楊志浩急得跳腳,
滿頭大汗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猶豫不決?快走,快走。」桂青霜神情出
奇的平靜,緩緩道:「郎君,我是不會一個人獨走的。我們苗人,從一而終,至
死不改其志,我既然已經跟定你了,你也認我當做你的妻子,我們生死都要在一
起,我是不走了。
」
楊志浩望著她呆了半晌,忽然狂聲大笑道:「好,好,我楊志浩有妻如此,
夫復何求?咱們生不能同日,死也要在一起。好,我們就聯手對付他們,縱然戰
敗,有死而已,又有何懼?」
夏靖奇見楊志浩狂態如此,不禁皺眉,心中想道:「毒門毒技,天下無雙,
他們兩人既然起了反抗拒命之心,則難保不會施毒相抗。」瞧了一眼躲在楊志浩
身後的桂青霜,暗道:「唯今之計,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奇不意的先
殺了桂青霜,否則讓她使出了毒物就麻煩了。」
心中雖顧忌桂青霜毒物厲害,臉色卻半點不露,冷笑道:「戰死?你想的美
?那豈不便宜你了?我偏不殺你,連你老婆也不殺,只斬斷她的手筋,腳筋,廢
掉她的功夫,將她賣到妓院去,任她千人跨,萬人騎,嘿嘿,到時,再請你過來
也參一腳玩玩,嘿嘿,那時就精采了。」
楊志浩勃然大怒,簡直氣炸了肺,漲得臉紅脖子粗,毛髮根根豎起,指著夏
靖奇厲聲道:「你這無恥…」無恥什麼還沒說出口,耳中突然傳來一道極細的語
音道:「冷靜,他這是在激你,別上當。」
楊志浩聞言一呆,眼光就往夏靖奇的手臂看去。陡然耳中又傳來那話音道:
「別看,你一看他就動手了。聽他還有什麼話說?」楊志浩只覺那聲音雖然細如
蚊鳴,但清晰異常,一字一句,絕無遺漏。心中大震,暗忖道:「是什麼人在跟
我說話?怎麼他們好像都沒聽見似的?」頭殼微動,假意怒視夏靖奇,其實在暗
中找那傳聲之人。
夏靖奇方才見他暴怒之時,心情浮動,心中大喜,暗自獰笑想道:「小畜牲
,就這麼一點江湖經驗也想跟老子鬥?嘿嘿,等你心浮氣燥之際,老子一劍就結
果了你這小畜牲。媽的,這桂青霜長得真不賴,細皮白肉的,比窯子�的娼頭強
多了,老子玩了不少女人,這苗家女子倒還沒玩過,嘿嘿,這次說不定倒可嚐嚐
新了。」
他心中盤算,正待更進一步激得楊志浩發怒,以便將他斬於劍下。沒想到楊
志浩怒氣突斂,變得沈冷鎮定,雙目直視著他,手中劍已經擺出了『金城壁壘』
的守式,劍尖隱動,護住了身周五尺方圓的地方。這一來倒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心中暗罵道:「小畜牲,這麼機靈。」
不動聲色,夏靖奇冷然道:「楊志浩,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我也不要你
殺了桂青霜,只要你們夫妻倆乖乖的跟我回黃山便成。」楊志浩心道:「跟你回
黃山,那豈不是死路一條?師父絕不會容我娶苗家女子,說不定一回去便不由分
說,一劍殺了青霜,這麼一來,豈非害了青霜?」
眼角一瞟,看見夏靖奇正邪邪地向桂青霜身上瞧,目光冷沈中帶有色瞇瞇的
慾火,他於黃山學藝十年,除了盡得黃山掌門『黃衫絕劍』于長卿的真傳外,與
一些師叔師伯也處的不錯。知道這位夏師叔素行不端,尤好漁色,只要遇到稍有
一點姿色的女子,便不會輕易放過,如今見他居然打起自己愛妻的主意來,不禁
肝火上昇,氣衝腦門,厲喝道:「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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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82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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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奇被他喝的臉上一紅,自覺臉上無光,心中大怒,暗道:「好小子,你
敢削我臉皮,看老子饒得了你?」他生性陰沈,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如今當庭被
個後生小輩喝叱,心中之怒實是無以復加。冷喝道:「好小子,我已經給你機會
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這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話聲略停,沈聲道:「明倫
,你上前去領教領教你楊師弟有多大本事?」
那弟子曾明倫乃是夏靖奇的大弟子,劍法心機,俱受真傳,素來就因楊志浩
是掌門一支而與其面和心不和,暗中較勁。如今有這機會打落水狗,自然不會放
棄,心中竊喜,臉上卻不露半分,由人群中走出,步入土地廟,向楊志浩說道:
「楊師弟,我看你還是不要頑抗了,乖乖跟我們回黃山向掌門繳令,殺一個苗女
,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楊志浩大怒,喝道:「她不是你的妻子,你當然會說風涼話了。說什麼苗女
可殺,姓曾的,你還有沒有人性?」恚怒中挺劍疾刺,劍到中途,劍尖突然上下
左右急顫,劍光點點,斜圈下斬,本來是刺向胸口『紫宮穴』的一劍,居然瞬間
變幻,逕掃曾明倫兩腰,劍風勁猛,顯然貫注了極強內力。
曾明倫出言相激,正是要他如此,只要楊志浩氣燥神煩,自己便能得利。倏
地回劍相交,青光閃動,『噹』的一聲,將楊志浩的長劍架開。楊志浩雖非暴燥
易怒之徒,卻也還是不及曾明倫心機深沈,尤其是關乎愛妻的生死榮辱,更是事
不關心,關心則亂。當下一咬牙,心一橫,手腕用力,寒芒乍起,冷森鋒銳的劍
刃自下翻上,向曾明倫的胸腹撩了上來,又快又狠,如深淵騰蛟,似極地流光,
手中長劍圈送,霎時間劍環橫來,一招兩式,由『起鳳騰蛟』化成『力士揮斧』
,斬向曾明倫的頭顱頸項。
曾明倫雖知激怒了楊志浩之後,楊志浩心浮氣燥,於己大為有利,但卻沒想
到也因為這怒氣,楊志浩出招比平常更為狠辣,劍招襲至,快如閃電。曾明倫大
驚失色,足下倒踩七星,身子急退,手中長劍暴起,一招『千巖競秀』,挽起激
浪劍花,陡然間劍燄暴漲倏長,劍光如孔雀開屏化成了一堵劍牆,叮叮噹噹,如
珠落玉盤,鏦鏦錚錚,似鎚鈸相擊,不得已之下,只好與楊志浩以快打快,鬥起
快劍來了。
原來楊志浩雖然較容易衝動,卻也非胸無城府之人,心知唯今之計,只有速
戰速決,出奇招將曾明倫制住,藉以威脅夏靖奇等人,則兩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否則,黃山弟子一擁而上,一來敵眾我寡,勢難匹敵,二來他於黃山與眾弟子
同派學藝,實在不忍下手戕殺同門,三來他以快劍之法與曾明倫火拼,彼此移位
快速,也叫夏靖奇難辨敵我,不敢在身後出手偷襲,因此半真半假的故做受激,
與曾明倫鬥劍。
兩人出招越來越快,只見土地廟中劍光起落不絕,一道未滅,一道又起,楊
志浩劍出如追風逐電,整個人繞著曾明倫急速飛轉,每轉一圈,劍法就快一分,
所激蕩出的劍光也就更盛,劍刃所化出的無數劍圈銀環也就更窄一分,向內緊縮
。楊志浩劍法愈轉愈奇,愈奇愈險,彷彿攀登華山,越是往上爬,山路越陡,所
見的風光美景也就更雄偉奇麗,險拔峻秀,劍法中的冷森殺意,也就隨之增長。
夏靖奇本擬曾明倫再不濟,也可支撐到百招開來,不意楊志浩存心拼命,一
上來就使出黃山派中最為淩厲的『千迴落雁劍』。這千迴落雁劍乃是黃山派『松
泉雲石,雁落天都』這五大神劍之首,可以說是黃山派的鎮派絕技,最是奇絕險
厲,威力強大。
黃山派自開派以來,各代都曾諄諄告誡門下弟子,除非是生死關頭,否則不
得使用這門千迴落雁劍,原因就是為了這門劍法太過淩厲險奇,一旦出手,必有
死傷,也正因為如此,這門劍法向不輕傳,就連夏靖奇也不會,只知道皮毛而已
。如今楊志浩居然使出這門劍法,不禁令夏靖奇吃了一驚。
夏靖奇沒想到楊志浩居然會使這門劍法,又羨又妒,又怒又恨,心道:「我
幾次向師兄要求傳我這門劍法,想借劍譜一觀,師兄總是推三阻四的找藉口不傳
,沒想到卻傳給了他的弟子,當真是欺人太甚。」越想越怒,恨不得立刻插翅飛
回黃山,當面向『黃衫絕劍』于長卿質問。
夏靖奇雖然沒學過這門千迴落雁劍,但也知道這門劍法以螺旋為形,愈轉愈
險,愈險愈狠,乃是參照南雁迴峰,一圈比一圈高,一轉比一轉緊的山路繞旋而
創。派中所謂『松泉雲石,雁落天都』之語便是形容黃山之高,秋雁南飛之際,
旋騰繞峰而上,到得最高處的天都峰,已經無力再上,遂有雁落之語傳世。也正
是說這門劍法轉到了極處,便將如雁群力盡,頹然而崩,也就是最後的殺招,『
雁落天都』。
曾明倫被困在楊志浩的劍圈之中,只覺壓力奇大,而且不住增長,眼中所見
全是晶光跳躍,星華閃芒的劍影刃雨,一圈又是一圈,一纏又是一纏,劍刃顫動
發出冷風颯颯,身子就彷彿被人用一條條銀索密密麻麻的綁起來一樣。楊志浩的
劍每轉一圈,曾明倫承受的壓力便重了一些,鼻息也短了一點,呼吸急促,體內
已有氣力掏空之感,自知再不想辦法突出楊志浩的劍法禁制,不待他使最厲害的
『雁落天都』來對付自己,自己就會先被活活累死了。
雲,柳兩人藏身樑上觀看黃山兩大弟子鬥劍,強弱之勢,已經很明顯了。知
道憑曾明倫的劍法技藝,要突破千迴落雁劍的螺旋劍網是不大可能了。心中不但
沒有高興之意,反而有憂心之色。
柳玉瓊悄悄在雲嶽耳邊低聲道:「師兄,你看怎麼樣?幫不幫?」雲嶽眉頭
微緊道:「再過十招,這姓曾的必敗,恐怕還會死得極慘。只是…這門千迴落雁
劍耗力甚鉅,縱使他能殺了這姓曾的,也必是元氣大損,之後恐怕擋不住那『雲
中雁』夏靖奇三招。」柳玉瓊道:「是啊!師兄,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師兄,你
救救他們好嗎?」
雲嶽見柳玉瓊向自己央求,楚楚可憐,他早先見楊志浩,桂青霜兩人情深意
濃,誓同生死,早有援手之心,師妹既然開口,索性就做個順水人情,點頭道:
「我不會讓他們倆人被殺就是。」
柳玉瓊見雲嶽如此說,當即面露笑容,舒了一口氣,知道以雲嶽劍法之高,
功力之深,即使在場的黃山弟子一齊擁上,也不會是名震天下的劍魔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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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83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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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楊志浩的千迴落雁劍已將近使到極致,隨時均可下殺手,只要腕上用
力,劍刃一壓便成。曾明倫則是滿面大汗,臉上盡是驚恐駭懼的神色,汗透重衫
,幾乎已經完全看不清楚楊志浩的劍法走勢,臉上、肩上、腿上、腰上,以及胸
前都被楊志浩的劍鋒劃過,鮮血點點飛灑,濺了開來。地上血跡斑斑,甚是可怖
。夏靖奇見親傳弟子危急,已是千鈞一髮的當兒,再不救,曾明倫這條命就算是
送在楊志浩手中了。
心中大怒,正想提劍而上,拯救自己的徒兒。突然腦中一個意念閃過,暗忖
道:「不對,我若出招救明倫,這麼一來就無法看清這姓楊的小畜牲劍招變化,
待會兒他再用這門劍法對付我,我不清楚他劍招變化,豈非大為吃虧?」想念道
:「也罷,反正我的弟子不少,死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明倫這小子心機深
沈,連我有時也要防他一防,不如趁此機會讓楊志浩殺了他,我再趁這小子力盡
之際將他擒下,逼問千迴落雁劍的劍法,就算他骨頭硬不肯說,還有他那貌美如
花的老婆可以享受享受,嘿嘿,回山之後,我立了這趟大功,師兄還敢不傳我這
千迴落雁劍嗎?嘿嘿,妙極,妙極,這曾明倫不可救,不可救。」
雲嶽初時見夏靖奇滿面怒容,伸手及肩,就要抽劍出招,突襲楊志浩。臉上
一冷,寒氣凝容,只要夏靖奇敢妄動,雲嶽就會毫不客氣地讓他嚐嚐劍魔的手段
。他的一雙眼睛就彷彿是黑夜中的兩盞明燈,棲枝樹上的貓頭鷹,緊緊地盯著夏
靖奇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夏靖奇手掌才碰觸到劍柄,臉上怒容已如緊弓緩弦,漸漸地放鬆開來
,表情雖然仍是一付忿怒的模樣,但看在雲嶽眼中卻發覺了夏靖奇臉上的忿怒是
裝出來的,並非打從心底的發怒,雙目閃爍,依稀露出絲絲詭譎難明的笑意,狡
獪之意,表露無遺。不禁心�一陣嫌惡之感竄起,彷彿看見了長蟲蜥蝪一類濕冷
黏滑的東西,渾身不舒服。
就在這時,楊志浩的劍招已經轉到極致,手中三尺青鋒在瞬間化成一個閃動
的大青球,森森寒氣逼得曾明倫毛髮俱落,將曾明倫緊緊困在劍網之中。只見曾
明倫眼中現出哀求恐懼的神色,毛髮和著汗水,血水黏在臉上,身上早已是鮮血
淋漓,體無完膚,口中發出荷荷之聲,幾次開口欲言,卻是強行忍住,眼中盡是
害怕,那麼的無助,心如死灰。
楊志浩一接觸到曾明倫的哀求眼光,心中不禁一軟,想道:「他雖然向來與
我不合,但從來沒有害過我,我…我該殺了他嗎?」再瞧曾明倫渾身血汗濕遍了
衣服,狼狽之極,人被困在千迴落雁劍的劍圈之中,彷彿喝醉了酒,東倒西跌,
只一眨眼的時間,身上又多了三道血槽。心下猶豫,實在委決不下。
自來行劍之道,便在於『心無窒礙,鏡心通明』這八字訣,如此使劍方能行
雲流水,空靈瀟灑,也才能做到『意所當行而行,意所當止而止』的劍術絕詣,
快慢隨心,自在如意。如今楊志浩這一遲疑,正是犯了劍道大忌,心滯於物,意
難通達,劍法中自然露出了空隙,現出了破綻。
楊志浩劍法露出破綻,雲嶽在樑上看得雪亮,心中大罵道:「混蛋,對敵之
時居然用心不專,當真混帳透頂,你道你有兩條命嗎?」心中雖急,但也不好出
手,畢竟楊志浩已佔了上風,再要暗中幫他,實在說不過去。
楊志浩劍法略滯,曾明倫身處千迴落雁劍的劍海之中,感受最深,一覺壓力
變輕,立刻大叫一聲:「師父救我。」手中劍自然而然的對準楊志浩的破綻猛刺
,劍上貫注了畢生內力,頓時劍光閃爍,銀練披展如霞,洪流驟吐般向兩側怒湧
翻出。這一劍他為求生存,運勁之凝不可謂不猛,劍勢之出不可謂不盡,劍刃破
海分波,居然逼開了楊志浩的千迴落雁劍,當胸向楊志浩連人帶劍猛撞過來,去
勢之盡,正是不成功便成仁,死中求生的最後一擊。
楊志浩這一念之仁,局勢頓時逆轉,反而變成了他身陷絕境,曾明倫一劍中
宮直刺,眼看就要洞穿他的胸膛。楊志浩萬念俱灰,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闔上雙眼,就待閉目等死。
突然『噹』的一聲,曾明倫長劍落地,激起數星火花,雙目魚眼般暴突,滿
是血絲,口吐白沫,整個人在地上打滾,雙手不住狠抓自己的胸膛,鮮血由他的
指縫中湧出,胸口上滿是抓痕,口中發出荷荷之聲,披頭散髮,渾身是血,染的
土地廟的黃泥地上都變成了詭異的腥紅,於月華照射下閃閃有光,異常恐怖,似
是邪靈附體般,發狂瘋了似的到處掙扎亂抓,面容猙獰扭曲,如地獄中的惡鬼,
九幽下的怨魂,看得一眾黃山弟子駭然,不自禁的向後連退了數步,心中寒氣直
冒。
楊志浩駭然睜眼,一張眼就看到曾明倫狀似瘋狂地掙扎向他抱來,跌跌撞撞
,啞聲嘶吼道:「救…救……救我,救…救…」楊志浩悚然急退,暴喝道:「出
去。」雙掌合什翻出,掌力如兩扇門般向左右拂出,撞在曾明倫胸口。曾明倫悶
哼一聲,血灑長空,被楊志浩掌力劈飛,背對著夏靖奇向他當頭壓下。
夏靖奇沒想到曾明倫居然會弄到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狀若瘋狂的境地
,曾明倫飛來,本想伸手去接。突然想道:「不對,其中有詐。」雙手急縮,連
忙側身躲過,喝道:「滾開。」右足踢出,正中曾明倫的臀部,將他踢飛數尺,
『砰』的一聲,在地上滾了幾滾,沾了滿身泥濘,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死活不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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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84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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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則驚呼一聲,緊捉著楊志浩的手臂焦急的問道:「你有沒有怎麼樣?
有沒有怎麼樣?」楊志浩搖搖頭道:「沒有,我很好。」看著曾明倫方才還是生
龍活虎的一個大人,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躺在地上不動了,心中不禁油然昇起了兔
死狐悲之感。
對剛才自己一招『開門見山』將曾明倫震出老遠不禁感到內疚,心中後悔想
道:「他剛剛明明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我卻還是出手將他劈退,不免…」驀地
腦中靈光一閃,暗忖道:「奇怪,曾師兄怎麼會突然好像中毒一樣,口吐白沫,
莫非…」倏然回頭,雙目凝視著桂青霜問道:「你使了金蠶粉?」桂青霜呆了一
呆,默默的點了點頭。
楊志浩臉色一沈,就要發作。他自九歲就被叔父送往黃山學藝,拜在黃山派
掌門『黃衫絕劍』于長卿的門下,是黃山派中年青一代最有前途的後起之秀,從
小就受于長卿教導薰陶,為人要光明正大,不可偷偷摸摸,暗箭傷人。因此今日
一戰,雖然形勢強於人,若不用非常手段,楊,桂兩人實在難以突圍,但曾明倫
一來沒使陰謀詭計,二來他是正正當當向自己挑戰,依楊志浩的想法,當然就該
與他公公正正的決一雌雄,豈可暗中施毒傷人?當下臉色難看之極。
桂青霜見楊志浩臉色鐵青,不發一語,心中害怕,緊緊地捉著楊志浩的手不
放,眼中滿是淚光。楊志浩心中百感交集,他一向自命俠義,正大光明,雖然以
臥底的手法潛入苗疆,盜取毒門三大奇毒『無形散』的解藥,但背後實在有殺父
滅派的深仇大恨在,沒想到到頭來,同門要追殺他,毒門也派人要追回無形散的
解藥,雖然如此,他自認行事有充足理由,不失風骨,還算是個漢子,但桂青霜
以毒傷人,在他心中卻是耿耿於懷,視之為奇恥大辱,當下深吸一口氣,緩緩地
道:「給他解藥。」
桂青霜一呆,心知楊志浩如此說話,那是不容她違逆了,沈默了一會兒,由
懷中掏出一只包好的藥包擲向夏靖奇道叫道:「這是金蠶粉的解藥,和水給他服
下。」
夏靖奇江湖中打滾多年,事事可疑事事疑,多年的經驗已經將他訓練成一隻
老狐狸,見楊志浩一句話就讓桂青霜取出金蠶粉的解藥,不禁心中大疑,忖道:
「金蠶粉的解藥珍貴無比,價值千金,何況雙方為敵,豈有如此輕易就將解藥予
人的道理?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心中懷疑,自然對桂青霜丟過來解藥不
敢大意,深恐桂青霜借物傳毒,那時就不妙了。
當下退了一步,夏靖奇大喝一聲,寒光一閃,驀地精芒流動,劍影縱橫。夏
靖奇瞬間出劍,一式『雲迷霧影』長劍甩出,劍刃上純用陰力,劍身霎時間柔若
楊柳,向前遞出,劍尖發出一股吸力,將那丟來的藥包整個以內力黏在劍鋒上,
劍法老練沈凝,隱含後招,顯然對桂青霜這藥包深具戒心,不敢貿然用手去接。
楊志浩見夏靖奇這一劍穩狠凝實,劍意不絕,雖處敵對,仍不自覺的喝采道
:「好劍法。」夏靖奇冷哼一聲道:「這還用你說?」瞧了瞧黏在劍尖上的藥包
,再瞧了瞧躺在地上,滿身泥濘,生死不知的曾明倫,尋思想道:「這藥包中的
藥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我若貿然將之毀去,不免暴殄天物,看在本派弟子
眼中也必說我見死不救,藏有私心。此藥若是假,反正明倫顯然身中劇毒,離死
不遠,這�十數位本門弟子都是人證,只會說是楊志浩夫婦殺了明倫,絕不會算
到我頭上,我反而領有大功,何樂而不為?」就想伸手去拿劍上藥包。
忽然心生一念,想道:「不對,她若在藥包上塗毒,我這一伸手去拿豈不是
中了她的詭計?還是先叫個弟子來做比較妥當。」心下惴惴,轉頭向身後弟子道
:「明德,你來把這藥包拿去給明倫和水服用。」那叫明德的弟子臉色丕變,顯
然甚是害怕,手腳不住觳觫發抖,遲遲不敢出來。夏靖奇怒道:「叫你出來你怕
什麼?有師叔在,沒人傷的了你。」
那叫明德的弟子雖極力鎮定,但不知怎地越是想鎮定,越是抖得厲害,語音
發顫地道:「師…師叔,那…那…有……有…」他因害怕,講話居然結巴起來,
半天說不到一句。夏靖奇怒道:「我叫你做,你做是不做?」那弟子只是結結巴
巴地道:「我…我…我……」夏靖奇見他嚇成這樣子,氣得厲喝道:「你再不出
來,我就當場把你宰了。」他話才說完,突然『唉呦』一聲,那弟子突然踉蹌而
出,瞧那前衝之勢,顯然是被人暗中推了一把,這才越眾而出,並非自願。
雲柳兩人在樑上瞧得一清二楚,看得直搖頭,心中均想:「這群黃山弟子個
個貪生怕死,師奸徒詐,當真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蛋。」
夏靖奇向眾弟子罵了一聲:「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混蛋,一點用處都沒有,
真是一堆飯桶。」眾弟子嘴�不敢頂撞,心中卻道:「你還不是一樣,只會耍師
長威風,自己也不敢去拿那藥包。」夏靖奇長劍遞向那弟子面前,『諾』的一聲
道:「拿去。和水讓明倫服下。」劍尖冷氣逼來,那弟子不禁打了個寒噤,微退
了一步,還待說些什麼,但一瞧見夏靖奇那嚴厲之極的眼神,彷彿就要殺人般,
那還敢出言求饒?一咬牙,硬著頭皮,伸手顫抖著去拿那黏在劍上的藥包。
楊志浩太息了一聲,忍不住道:「王師弟,你放心,那藥包上沒有毒的。」
王明德只能苦笑,手指已經碰到了藥包,心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次
就算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心�雖然這麼想,手臂卻不
聽使喚,依然發抖。夏靖奇又罵道:「膽小鬼,沒用的東西,懦夫,黃山派有你
這樣的弟子,真是可恥,丟臉丟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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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85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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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夏靖奇罵聲不絕,他自己卻也不敢去碰那藥包。王明德迫於無奈,手指
已經碰觸到藥包了,若要中毒,恐怕他現在早已身亡了。當下一咬牙,想道:「
一次汙,兩次穢,反正我已經碰到藥包了,再毒也不過如此,不如捨命一搏,掙
個好名聲,沒的死後還被師兄弟笑話。」心意既決,再無顧忌,反而容易放得開
手腳,將那藥包內的解藥和著水讓曾明倫服下。
過了一會兒,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曾明倫,王明德兩人身上,眾人並非關
心,而是要看服下了解藥的曾明倫和碰觸到藥包的王明德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有
什麼中毒的異常現象。靜待了一會兒,才聽到曾明倫的喉頭發出微弱的聲聲,氣
若遊絲的道:「王…王師弟…」語音既低,距離眾弟子又遠,聽來並不清楚,但
眾弟子都是喜動顏色,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均想:「太好了,藥包無毒。」
夏靖奇也是暗中鬆了一口氣,想道:「幸好藥包上無毒。」轉念又想,心中
既悔又怨,暗道:「早知道那藥包裝的是真藥,就不用給明倫了,還不如自己收
起來,沒的浪費了給這要死的小子。」不禁暗嘆,搥胸頓足。
看著王明德正將滿身血水泥濘的曾明倫扶起走回來,突然又想道:「不對,
毒門毒技,無孔不入,說不定明德已經中毒了,只是一時不顯而已。」驟然大喝
一聲,劍尖指著兩人道:「你們兩人到那邊去。」王明德一愕,敢怒不敢言,只
有忍氣吞聲的扶著曾明倫走到一旁的樹下,倚樹歇息,恨恨地從後面瞪了夏靖奇
一眼,夏靖奇則收劍回鞘,不理兩人死活。
夏靖奇冷冷地掃了坐在樹下的曾、王兩人一眼,轉而面向楊志浩,桂青霜兩
人,森然道:「楊志浩,你對同門下毒,該當何罪?」楊志浩悶哼一聲道:「你
待怎樣?」夏靖奇冷冷道:「楊志浩,你戕害同門,罪大惡極,我夏靖奇今日就
要正我黃山門規,你覺悟吧!」
突然間夏靖奇右肩一沈,運氣於背,背上長劍猛然彈出,『錚』的一聲,白
光閃動,劍柄在前,劍尖在後,向楊志浩射來。楊志浩大吃一驚,暗道:「這是
什麼功夫,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心念電轉,不敢有絲毫大意,挺劍一挑,夏靖
奇的長劍在空中轉了幾圈,反射了回去。
夏靖奇正要他如此,身子搶上,一把握住回射長劍的劍柄,劍刃顫動,急如
星火,出劍快疾狠辣,唰唰唰唰,連出四劍,劃了四個圈,彷彿水潭之中同時落
下四顆石子,水波激蕩,圈紋擴散。
楊志浩是黃山弟子,知道夏靖奇這一式劍法是黃山『松泉雲石』四大劍法中
的『玉泉劍法』。這門劍法,向以清波冷潔見長,但在夏靖奇手中使來卻是清冷
中帶著狠辣,靈動中挾雜著沈穩,實是黃山劍法中前所未有的劍招。心中暗驚,
忖道:「師父曾說過夏師叔這幾年練劍不綴,大有進境,卻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境
界。」
當下採取守勢,楊志浩手中劍劍鋒微轉,斜帶橫削,以『寒松劍法』對應。
這門寒松劍法以蒼廩勁實,寂然彌堅為劍意,取得正是『松柏後凋於歲寒,雞鳴
不已於風雨』的精義,與玉泉劍法正是相生相剋的劍招,楊志浩以此劍法回應,
正是他自小就練熟了的劍法。
夏靖奇暗自獰笑道:「笨傢夥,你放著千迴落雁劍不用,卻以寒松劍法來跟
我過招,你道你在『松泉雲石』本門四大劍法上能勝得過我嗎?」劍法倏忽一變
,由玉泉劍法變成了靈雲劍法,劍式翻騰,雲掩霧湧,層層疊疊,如波濤捲來,
激得四下風生,寒氣凜冽,當真就如同在那高山絕頂之上,勁風拂衣,雲海繞峰
,無邊無際,四下觀望,俱是白茫茫的劍光。
楊志浩暗叫一聲不好,極力想搶到外門,突破夏靖奇的劍招圈纏,以便能使
千迴落雁劍來敗敵。但夏靖奇人狡如狐,豈會讓他輕易破圍而出,以千迴落雁劍
來對付自己?手掌一緊,劍法使得更密更疾,心中打定主意,絕不讓楊志浩有機
會使出千迴落雁劍,因此劍法使來可以說是招招狠辣,全是致命的劍招。
楊志浩心中叫苦,額上汗水涔涔而下,接不到幾招,夏靖奇長嘯一聲,劍光
暴漲,嗤嗤嗤嗤數響,一連四式快劍,直劈,橫削,斜斬,迴擊一氣呵成,四式
如一,精妙之極,就連樑上的雲柳兩人也都心中喝采,暗自叫了聲:「好。」
楊志浩接下了前三式,第四式卻接不下了,被夏靖奇一劍迴擊後拖,在右脅
下劃了一道長達近尺的口子,鮮血急湧,染紅了衣衫,連袖口也被切下。桂青雙
見丈夫危急,不救不行,嬌喝一聲道:「住手。」黑影抖動,一條長索如靈蛇般
竄出,點向夏靖奇面門。夏靖奇正想補上一劍,將楊志浩斬於劍下,突覺勁風撲
面,帶著微淡的甜香,向自己甩來。大驚急退,手中劍翻上一擋,『噹』的一聲
,索劍交擊,各自退開,誰也不勝誰。
就這麼一擋,楊志浩已經趁機躍後,躲開了夏靖奇的追擊,胸口劇烈起伏,
只是吸一口氣,胸部擴張,牽動脅下肌肉,便覺中劍處火灼般熱燙,痛入骨髓,
挨了這一劍,楊志浩傷得委實不輕。
桂青霜雖然將夏靖奇逼退,但卻絲毫不敢大意,長索垂到地上,雙目則緊盯
夏靖奇,左手手指探在腰間,似是撚了什麼東西在手上,只要夏靖奇稍有異動,
桂青霜霎時便能行動,施毒用索,決計不會再讓夏靖奇傷自己丈夫分毫。
以武功論,就算兩人聯手,夏靖奇卻也不懼,但桂青霜乃是毒門弟子,毒門
奇毒,天下一絕,最是令人頭痛,也是夏靖奇最忌憚的。若是中了毒後,當場便
死,那還是好的了,若是被毒門奇毒弄的半瘋不瘋,要死不活,那才是最恐怖的
,這也是為什麼黃山派處心積慮讓楊志浩到苗疆去臥底,偷盜那無形散的解藥藥
方,事成之後必須殺人滅口的原因,否則這事傳了出去,一來毒門不會與黃山派
干休,其他武林人士覬覦這解藥藥方的也所在多有,日後自然麻煩不斷了,甚者
還有滅派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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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86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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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靖奇出招受阻,心中大怒,恨不得當即出手將兩人擒下,但又忌憚毒門毒
技厲害,不敢貿然出手,一時間僵在當場,進退不得,眼神閃爍,不住尋找可趁
之機。桂青霜自知武功不及夏靖奇,所仗者僅是身上的金蠶粉奇毒,制得夏靖奇
不敢妄動,更是全神貫注,凝神注意夏靖奇的每一個動作。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彼此均深懷戒心的當兒,只聽門外的黃山弟子突然有人
驚呼道:「死了,死了,曾師兄和王師弟都中毒死了,那藥包解藥是假的,兩個
人都死了。」
楊志浩身子一震,聽得外頭眾弟子的叫喊聲,又驚又怒,喝道:「青霜,你
騙我?」桂青霜也是一呆,急忙回頭向楊志浩辯解道:「志浩,我沒…」話還沒
說完,夏靖奇見有機可趁,趁桂青霜心神大亂之際,當下一劍快如閃電的向桂青
霜頸項斬下,又絕又狠,顯然已決心要置桂青霜於死地,不再存將桂青霜生擒猥
褻之心。
楊志浩見夏靖奇驟施突襲,隨即狂吼一聲:「休傷吾妻。」奮不顧身的連人
帶劍向夏靖奇撞了過去,只攻不守,長劍逕自刺向夏靖奇的小腹,劍勢狠惡異常
,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奈何夏靖奇出招在先,動作又快,這一劍又是蓄足而發,
出劍之快,比平日更快上數分,別說楊志浩有傷在身,縱使讓他完好無傷,恐怕
也未必擋得了夏靖奇這一劍,因此楊志浩這一劍雖狠,卻還是慢了一步。
眼看桂青霜一時疏忽,就要慘死夏靖奇劍下,這時雲嶽再也不能做壁上觀了
,冷哼一聲,手中小石彈出,化成一道白線,『噹』的一聲,小石打中夏靖奇的
劍刃。
夏靖奇這時才驚覺土地廟中居然還有別人,掌中長劍已被雲嶽彈出的小石擊
中,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長劍彷彿被人用銅鎚猛擊,勁力反激,震得手腕酸麻
無力,全身如受雷殛,長劍幾乎脫手飛出。而雲嶽也在小石彈出的同時,神鷹般
俯衝而下,又快又疾,一閃立至。
雲嶽兩手朝楊志浩,桂青霜後領上一按一提,逍遙紫氣的神功內力貫入,當
下楊桂兩人力氣彷彿被瞬間抽乾,整個身子空蕩蕩的,如老鷹捉小雞般被雲嶽整
個提起。步伐一邁,竟然虛空踏出七尺,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黃山派眾弟子想將雲嶽攔下,卻那擋得住雲嶽的神功?三拳兩腳就被踢翻在
地,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雲嶽乘風而去,消失林中。氣得夏靖奇暴跳如雷,啣尾直
追。
雲嶽雖然背揹一人,手提兩人,負重達兩百餘斤,但仍然是奔行奇速,飛躍
縱跳不失敏捷。楊、桂兩人被雲嶽提在手中,只覺強風刮面如刀,又冷又勁,不
禁心下駭然,想掙脫雲嶽掌控,奈何重穴受制,全身形同癱瘓,連真氣都運行不
起來。夏靖奇則緊追在後,大呼小叫的叱喝要雲嶽停下放人,雲嶽不去理他,只
管在林上飛奔,月夜馳騁。
夏靖奇人稱雲中雁,輕功委實不弱,初時還能緊追雲嶽,只落後四、五丈,
不時的還在雲嶽身後連連發掌,只不過他掌力不強,勁風難及,全都打了個空。
雲嶽冷哼一聲,體內逍遙紫氣發揚宏奮,全身微熱,雙臂怒振,形若大鵬展翅,
搏扶搖擊九萬里,長嘯一聲,一道宏亮雄渾的嘯聲遠遠地傳了出去,如海波交疊
,後浪激前浪,前浪頂後浪,波濤滾湧,嘯聲迴蕩山區,一時間四處皆嘯,如黃
鐘大呂,莊嚴肅穆,嘯聲雖盡,餘韻不絕。
夏靖奇初聞雲嶽發嘯,並不以為意,雖覺雲嶽內功深厚,也不過爾爾。及至
雲嶽一嘯而萬山皆應,千松風動而百谷俱鳴,四下曠野回音,足底林濤相和,不
禁心�驟寒,駭然而懼,速度便緩了下來。
他膽氣既衰,速度緩了下來,本來就落在雲嶽身後四、五丈距離,這下子立
刻拉大到十丈左右,再加上雲嶽奔行了一陣子之後,體內真氣愈用愈出,速度益
形增快。
沒一會兒,轉過一個山坳,便失了雲嶽蹤影,鴻飛冥冥,沒留半點痕跡。
雲嶽甩開了夏靖奇之後,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雙目環視,看看是否有歇息
的所在。柳玉瓊在他背上突道:「師兄,到那山坡上面去,那�有個山洞。」雲
嶽點點頭道:「好。」足下一用力,逸出林中,身子如紙鳶飄飛,隨風而至。待
得力竭勢盡之後,才又單足一點,怒矢急出,竄上坡頂,果然發現有一處隱密山
洞。當下大步而入,將背上的柳玉瓊及手上的兩人放下。
雲嶽舒了一口氣,伸手在楊、桂兩人背上一拍,真力貫入,楊、桂兩人立時
覺得被抽乾的精力在剎那間又回來了,桂青霜首先跳起,見楊志浩掙扎著要起身
,連忙伸手將他扶起。
楊志浩看了雲嶽一眼,感激道:「多謝恩公相救。」曲膝一彎,就要跪下。
雲嶽笑道:「不用客氣。」大袖輕擺,一股無形柔力拂出,登時將楊志浩托住,
讓他跪不下去。楊志浩心中一驚,眼中露出欽敬之色。
雲嶽只是笑笑,隨即轉向柳玉瓊問道:「師妹,你覺得好些了嗎?」柳玉瓊
甜甜的一笑,點頭道:「好多了,睡了一覺,看了一場鬥劍,我精神正旺呢!」
說著,瞄了楊志浩一眼。
楊志浩臉上一熱,甚覺羞愧,低下了頭。他自九歲起就在黃山學劍,於黃山
一派有特殊感情,如今被外人瞧見黃山派內鬥,雖然自己受到本派師長追殺,但
自覺仍是黃山派的一份子,家醜外揚,實在是臉上無光。
雲嶽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桂青霜,道:「你受傷不輕,還是儘快
包紮的好,免得傷勢惡化了。」楊志浩經他一提,果然覺得中劍處傷口隱隱做痛
,只是稍一用勁,傷口便有破裂之虞,當下由桂青霜幫他清理傷口,包紮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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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雲嶽才有時間好好打量兩人。那楊志浩長得甚是斯文俊朗,鵝蛋臉,
遠山眉,一表人才,看似孱弱,實則一雙眼睛清明有神,堅定卓絕,柔中帶剛,
一望而知必非池中物,做黃衫打扮,彷彿便是一個周遊天下的書生文士,儒雅中
英姿煥發,雖然身上受傷,臉色蒼白,兼之血跡斑斑,衣衫破爛,但仍不掩其容
光英風。
再看桂青霜,只見她長得極為柔美,尤其是肌膚雪滑玉嫩,白如秋霜,比柳
玉瓊還勝三分。鳳眼含黛,櫻唇小巧,眉宇中略顯憂色,身穿苗服,露出了手臂
小腿,髮束金環,腰纏黑索,身材纖細,容顏秀麗,實是千中挑,萬中選的出色
美女。眼光則是溫柔之極,癡中帶戀,靜靜地看著楊志浩。
雲嶽暗中喝采道:「好個美女。」回頭瞧瞧柳玉瓊,只見她正頑皮地向自己
擠眉弄眼,伸吐舌頭,笑靨如花,清秀絕俗,洋溢著青春熱力,與桂青霜沈靜寡
言的柔美截然不同,兩人春蘭秋菊,各自擅場。
楊志浩休息了一會兒,這才向雲嶽感激問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言語
相當客氣。雲嶽笑了笑道:「我叫雲嶽。」楊志浩口中喃喃低聲唸道:「雲嶽,
雲嶽,這個名字好熟,我好像在那�聽過似的?」柳玉瓊見他居然不知道雲嶽大
名,忍不住便道:「就是劍魔雲嶽嘛!」
楊志浩聞言一驚,失聲道:「劍魔雲嶽?」兩個眼睛瞪的老大,注視著雲嶽
,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雲嶽摸了摸鼻子,笑道:「有什麼不對嗎?」楊志浩看
了半天,仍是一臉狐疑,小心謹慎的問道:「你真是七魔中的劍魔雲嶽?」雲嶽
笑笑道:「如假包換。」頓了頓,笑問道:「怎麼?你不信?」
楊志浩搔了搔頭,道:「不是我不信,而是劍魔雲嶽成名已久,當我在黃山
學藝時就聽過師父提起,我只道劍魔雲嶽年歲應該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或著年紀
更長,只是…只是……」說到這�,欲言又止,怔怔地瞧著雲嶽。
雲嶽笑著接下他未完的話頭道:「只是我年紀不大,恐怕也不大你幾歲,看
起來不像,可是?」楊志浩臉上一紅,被雲嶽說中心中所想,連忙解釋道:「恩
公千萬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
雲嶽失笑道:「我怎麼會誤會?這種事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有好幾次我說
我就是劍魔雲嶽,別人還不相信呢!都說我在吹牛,招搖撞騙,想用劍魔的名義
賺幾兩銀子花。還有人說我雲嶽是個白鬍子老公公,說得口沫橫飛,江湖上就是
有這些似是而非的傳言,說的煞有其事,其實全是瞎掰,當不得真的。」說著,
笑著搖了搖頭。楊志浩則有些困窘的笑了笑。
桂青霜生長在苗疆,不知雲嶽之名,當下將身子向楊志浩靠了一靠,悄悄地
在楊志浩耳邊問道:「夫君,劍魔雲嶽是誰?他在中原很有名嗎?」楊志浩點頭
道:「是啊!劍魔屬七魔之一,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與……」說著,向桂青
霜瞧了一眼,續道:「他跟你師伯『毒魔』龍山一樣,是齊名的高手。」桂青霜
噫了一聲,驚異地瞧著雲嶽。
桂青霜胸無城府,久長苗疆,於漢人的進退應對不甚清楚,心想道:「他才
多大,居然就可以與師伯齊名?不知道是真是假?師伯的功夫我是見過的,可以
單掌破碑,一指碎石,連像師父這種不輕易服人的人都不得不承認師伯的武功在
她之上,他恐怕是在吹牛吧?」她不善撟揉做作,心中想什麼,臉上就顯現了出
來,當下露出懷疑神氣,上下打量雲嶽。
雲嶽見她不住打量自己,似有不信神色,笑笑問道:「你不信?」桂青霜遲
疑了一下,才道:「我…我看你年紀不大,不會是劍魔吧?你是開玩笑的?」雲
嶽笑道:「劍魔有什麼好,我為什麼要冒他的名?」桂青霜搖搖頭道:「我不知
道劍魔有什麼好,也不知道劍魔的武功有多高,我只知道你最多也只大我三,四
歲,不太可能與我師伯齊名。」雲嶽一怔,問道:「你師伯是誰?」桂青霜略帶
傷感地道:「我師伯就是『毒魔』龍山。」
雲嶽,柳玉瓊兩人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本來兩人在那土地廟將救兩人之
時,就已經知道桂青霜是毒門的人,只是不知桂青霜在毒門的份量地位如何,因
此一直不提,這下順水推舟,既然桂青霜的師伯是毒魔龍山,則她在毒門的地份
應該不會太低。
雲嶽心中一動,想道:「她既是毒門中人,說不定會解紫龍血之毒,如能得
她臂助,則師叔出關之日,指日可待。」柳玉瓊也是同樣心思,暗忖道:「師父
中了紫龍血毒,正需要毒門的解藥,說不定她可以幫助我們。」張口欲言,忽然
又想道:「不對,我如果這時向她要求紫龍血解藥,不免讓她懷疑我們因功要挾
,那時好心便成了歹意。還是暫且忍下的好。」硬生生地將已到口中的墾求的吞
了下去。
桂青霜見柳玉瓊欲言又止,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兼之臉色黯然,頗有頹喪之
色,不禁問道:「這位姐姐,你怎麼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柳玉瓊心中
一動,半真半假地苦笑道:「沒有什麼,只…只是…,唉,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
該說?」桂青霜見柳玉瓊面有難色,似乎有什麼事纏繞心中,委決不下。她生性
善良,樂於助人,當下毫不猶豫便道:「姐姐儘管說無妨,若有我需要幫忙的,
我們一定幫忙到底。」說著,走上前去,握住了柳玉瓊的手,輕輕在她的手背上
拍了拍。
柳玉瓊先是一驚,本能反應就想立刻收回雙手防禦,以免對方存有異心,趁
機出手。待見桂青霜語出至誠,毫無做作。伸手相握,正是她表達善意友誼的表
現。臉色溫柔之極,就像鄰家的大姊姊般,令人十分想跟她親近,善良體貼,語
音柔和,不禁臉上一紅,感到汗顏,心道:「她以至誠對我,我卻是心中另有圖
謀,想騙她的解藥來幫師父解毒,用心未免齷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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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就想出言解釋,哪知她身子方動,右腰中掌處驟疼,彷彿被人在傷處
狠狠地打了一拳,身子往左一移,不禁痛得哼出聲來,伸手緊撫傷處。桂青霜驚
異問道:「你有傷在身?」不由分說,伸手就向柳玉瓊傷處摸去。雲嶽雙眉微皺
,身子略向前傾,只要桂青霜有什麼不利於柳玉瓊的舉動,便可即刻出招,置桂
青霜於死地。
楊志浩只見雲嶽身子一傾立回,以為他是關心柳玉瓊傷勢,當下向雲嶽說道
:「恩公不用擔心,我妻的醫術不錯,定可為恩公夫人減輕痛楚,治療傷勢。」
雲嶽臉上一紅,對他笑了一笑,楊志浩也向他笑了笑。
雲嶽知他江湖經驗畢竟不足,一點都沒有防人之心,看不出自己那身子一傾
用意為何,也不點破,心中有點慚愧,卻又暗自搖頭,忖道:「我雖然有點以小
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行走江湖,又豈能毫無警戒心?瞧他半點防人之心也無,
如此經驗,又怎能行走江湖,是『雲中雁』夏靖奇那老狐狸的對手?」
瞧那桂青霜正小心翼翼地將柳玉瓊的衣服掀起,察看她的傷勢,當下向楊志
浩使了使眼色,示意兩人先出去,楊志浩會意,當下與雲嶽走出了山洞。
只見明月掛天,冰輪皎潔,四野還不時傳來唧唧蟲鳴,幾聲宿鳥振翼的飛擊
聲。微風送來,令人精神一陣爽朗,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清涼直達髮稍,彷彿整
個人吸入了一大片水晶,連空氣都變得碎碎的,只要一吸氣,就好似瓷瓶碎裂般
,清脆冷吟,水聲泠泠,彷彿心中流過一抹清泉。
雲嶽伸展雙臂,盡情呼吸,遠遠地就看到天邊略白,心道:「怎麼?折騰了
這一會兒,居然快天亮了?」楊志浩也看見了天邊微光,忍不住便道:「天快亮
了。」雲嶽嗯了一聲,雙目凝視遠處,似有所感,好一會兒才道:「是快天亮了
,好久沒看日出了。」楊志浩感懷的道:「我也是。」
楊志浩雙目向遠方眺望,癡癡地凝神看著天邊,只見穹蒼漸明,黑暗慢慢退
去,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道:「這讓我想起了黃山看日出。」
雲嶽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靜待下文。
楊志浩嘆了一聲,雙目微閉,良久才道:「我記得當我在黃山的時候,師父
待我極好,時常帶我到天都峰看日出,同時也會督促我在峰頂練劍,藉黎明時那
似亮未亮的微光訓練眼力,那時我們好親近啊!有時師父還會順便在袖中藏幾塊
糕餅,怕我餓了,就有東西吃,只可惜現在…我…我……恐怕不能回黃山了。」
一念及此,不禁觸景傷情,心中感慨萬千。
雲嶽聽他話聲感慨,不禁也嘆道:「師恩浩瀚,愛妻難捨,那也是人間難事
了。」楊志浩身子一震,轉過頭來向雲嶽問道:「你知道?」雲嶽淡淡一笑,道
:「你們在土地廟講的話我在樑上都聽得清清楚楚,若非見你不願背德殺妻,依
我平日的個性還不一定會救你。」頓了一頓,突然道:「看,日出了。」
楊志浩轉頭向前看去,果然,天邊白雲捲湧,成堆成堆地向四方開展,時而
雲海幻變,波濤山立,彷彿要吞噬大地,氣勢洶洶,時而輕柔似雪,飄靈若羽,
令人忍不住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將自己毫無保留地投入如棉的
雲海中,享受那超凡絕塵的舒適。
由雲下發出絲絲微弱的陽光,則像鑲嵌金箔似地,隱隱的在雲海邊緣處鏤上
金邊,白雲彷彿受到蒸烤般,漸漸轉紅,半白半紅,光華掩射,似透非透,似明
非明,就像是美人飲酒後玉面酡紅,媚目流波,令人心醉神迷,癡癡地望著遠端
雲破日出。
雲嶽雙手負背,足踏坡頂,整個人懸在坡沿頂邊,承受山區勁風吹拂,衣衫
後飄,獵獵有聲,身子卻是挺得筆直,如崇山峻嶺,沈凝雄穩,彷彿是不敗的天
神,獨立迎風。雙眼似凝非凝,極目望去,只見天邊朝日初昇,一派陽和渾厚,
雲耀金波,霞彩流輝,眼睛微瞇,依稀便瞧見七彩霓虹化做千絲萬縷的無數天光
,紅黃藍紫,錦緞燦然,網也似地將大地整個緊緊罩住,整個人突然覺得精神在
恍忽之間似乎變得有一點渾沌,有一點清明,彷彿足不履地,身子飄蕩欲飛,心
中雖感驚訝,但奇怪的是,靈台卻是平靜的很,沒一絲漣漪,沒半點塵埃,無垢
無染,一派祥和。謐靜安然,幽寂清朗。
雲嶽閉上雙眼,不以目視,只以神遇,放鬆全身肌肉,三萬六千個毛孔全開
,讓肌膚自由的感受風的清涼,光的和煦,雙足雖不用勁,卻仍然牢牢地釘在坡
頂,不動搖分毫。精神向全方位擴展,就好像旭日東昇,光華逐漸延伸到天地間
的任何一個角落,沒一處遺露。整個人在剎那間突然熱了起來,體內真氣活潑潑
的四處遊走,毫無窒礙,彷彿自己變成了一道光,一片羽,那樣飄空迴舞,無所
不至,心中陡然想起了邪神所說『空』的境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嶽才緩緩睜開雙眼,身上熱暖暖的,眼前強光刺目,
原來雲嶽獨立山坡,面日而立,已有好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
短,但也已夠太陽爬上山頭了,當下伸手略擋日光照眼,似嘆似讚的道:「這是
我第一次看日出啊!」
心中回想起小時候邪神帶他暢遊名山大川,足跡遍及中原各地,曾在泰山極
頂『玉皇頂』之東的『日觀峰』『探海石』上觀日出,那時他已經是個少年了,
所學劍法已約略成形,只是對於劍道,還只是停留在似懂非懂的階段,不是很明
白。
邪神曾教他『以神化劍』的心法,奈何他那時年紀尚輕,未能領略這套劍道
心法,只覺得泰山觀日出,雲海變幻奇奧,尤其是色彩變化,絢爛多姿,令人嘆
為觀止,但也僅止於對天地造物之奇,感到驚服,並未進一步深思冥參,更上一
層樓,求道於劍。
今日不知怎地,似乎是受了楊志浩感嘆師恩的影響,居然不知不覺地在凝觀
旭日之昇的同時,心中若有若無的意念牽動,進入了邪神所謂『以神化劍』的心
法,也就是『空』的境界,這時才了解到邪神的師傳心法奧妙之處,真真正正的
以心,而不是用眼,來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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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四下一看,楊志浩已經不在了,當下飄身回洞。雲
嶽還未回到洞口就聽見洞中有人正在講話,似是在解釋什麼,停步凝神,側耳傾
聽,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耳中。
只聽得洞中桂青霜的聲音傳來道:「夫君,你相信我,我真的沒給假藥,我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中毒死的,但我給他們的確實是正確無誤的金蠶粉解藥啊!
」語音中挾雜著哀求,哭音,以及些許恐懼。
楊志浩則長嘆一聲,突然問道:「我且問你,你讓我交給我師父的無形散解
藥可是真的?」桂青霜又傷心又忿怒,語音發顫道:「你……你…懷疑我…我給
你師父假藥?」楊志浩則靜立不答,似是默認。
桂青霜眼淚直流,續道:「你…你…怎麼可以懷疑我?我…我跟著你,到處
被人追殺,還為了你背叛師門,幫你取得了無形散解藥,你…你怎麼可以懷疑我
?你怎麼可以懷疑我?」說完,低聲啜泣,想是極為傷心。
楊志浩靜肅無語,一言不發。雲嶽在洞外聽得眉頭直皺,忽然警覺心起,暗
忖道:「奇怪,怎麼沒有聽到師妹的聲音,難道……」心中打了一個突,臉上殺
機驟起,想道:「如果他們敢不利於師妹,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他本非容易
衝動之人,只因關心,一時胸中殺意縈懷,洞中只聽得桂青霜的啜泣聲。
良久,楊志浩才嘆了一聲,向桂青霜安慰道:「青霜,別哭了,我們是同命
鴛鴦,生死都在一起,這一生是永遠不分開了。」桂青霜�起滿是淚痕的臉龐,
既幽怨,又歡喜地道:「你相信我沒給你假藥了?」眼眶中猶帶淚光,又是害怕
,又是期待,眼前帶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癡癡地瞧著楊志浩。
楊志浩苦澀的一笑,不敢與她的幽怨雙眸相對,眼光避了開去,嘆聲道:「
青霜,其實我並不是懷疑你,也不怕背負毒殺同門的大罪,我知道你溫柔善良,
不會給人假藥,只是…只是…我實在想不透,為什麼我們的解藥反而會毒死了王
師弟和曾師兄?」桂青霜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給的確實是真的
金蠶粉解藥,不會錯的。」楊志浩嗯的一聲,當下陷入苦思。
桂青霜怔怔地瞧著沈思中的楊志浩,幽怨雙眸中閃過一絲迷惘,她本以為她
了解他,但是方才他居然不相信自己,還懷疑自己給了夏靖奇假藥,毒殺了王明
德和曾明倫,心中驟感酸楚,滿腹委屈,張口欲言,卻見楊志浩埋頭苦思,似乎
甚是煩惱,當下幽幽地嘆了一聲,嘆聲低迴輕曳,如嫠婦夜悲,牽人心腸,一顆
珍珠般的眼淚自眼角悄悄落下。
雲嶽聽得她的嘆聲,淒楚苦澀,憐意驟起,心中大罵道:「這個莽夫,事情
還沒搞清楚就胡亂責怪人,真是該打。」胸中一陣衝動,就欲搶入洞中將楊志浩
大罵一頓。
他腳步才向前跨出半步,心中突然想道:「我是怎麼了?怎麼變得如此衝動
?」心中疑念既起,當下深吸一口氣,平靜心湖,念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
我有什麼資格介入?」一念及此,便沈住了氣,縮回踏出的右足,繼續傾聽洞中
動靜。
其時山洞中一片靜默,寂然無聲,眾人呼吸可聞,雲嶽功力既高,當下便聽
得山洞中有三人的呼吸聲,其中一人呼吸深緩有力,其他兩人則較為急促短揚,
顯然功力較為不如先前一人。雲嶽呼吸聲入耳,便知柳玉瓊夷然無傷,可能只是
被桂青霜弄得睡著了而已,當下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雲嶽想道:「他們兩人的關係好像有點僵,我若現在進去,不免有些尷尬,
不如…」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遠處傳來尖銳哨音,彷彿一縷鋼絲拋向天際,
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在耳中卻極不舒服,令人心浮氣燥。雲嶽微一皺眉,心中暗
罵道:「這是什麼鬼哨聲?這麼難聽?」就想走進洞中瞧瞧柳玉瓊。
他人才走入洞中,便瞧見桂青霜臉色丕變,雙手發抖,表情害怕之極,似是
看見了什麼山精鬼怪般,雙眼瞪的大大的往洞外看,身子瑟縮,臉色蒼白,沒半
點血色,上唇緊咬下唇,顫聲道:「天…天毒哨……」楊志浩見桂青霜居然如此
駭怕,忍不住將桂青霜抱在懷中憐惜問道:「青霜,青霜,你怎麼了?」關切之
情,溢於言表。
雲嶽見楊桂兩人相依相偎,心道:「我本來還以為她們兩人在吵架,看來應
該只是個小誤會罷了。」但見到桂青霜居然如此害怕,幾乎是哨聲一響,就整個
人打顫發抖,不禁奇道:「莫非那哨聲另有乾坤,是毒門的人追來了?」他心中
疑團滿腹,臉上卻半點不顯,只是淡然笑道:「啊,你回洞�來了。」
楊志浩沒想到雲嶽居然會在這時候進來,自己還緊抱著髮妻,不禁有點不好
意思,臉上一紅,有點歉然道:「我看恩公看日出出了神,因此不敢打攪,恩公
不怪我先進來了吧?」雲嶽笑道:「如果我連這種事都怪你,那我雲嶽豈不顯得
太小家子氣了?」眼光掃了兩人一眼,最後落在躺在一旁了柳玉瓊身上,試探問
道:「我師妹她……」
桂青霜不等他問完,便勉強擠出笑容道:「她內傷不輕,幸好處理得宜,我
讓她服下了我們苗疆獨有的『桃花酒』,讓她先睡一覺,一覺醒來就好了。」雲
嶽對她微微一笑道:「那就真的多謝你了。」桂青霜也對他笑了一笑,這次笑容
自然多了,似乎因為有了雲嶽,楊志浩兩人在旁,遂感安心不少。
這時,那哨音又再度響起,所幸那哨音逐漸遠去,顯然吹哨人已經走遠了。
桂青霜原本繃緊的心情,這時才得以緩和,吐出了一口氣,放鬆身子,自言自語
道:「走了,總算走了。」雲、楊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知為何桂青霜會如此害怕
,但都猜得到這吹哨人大概十有八九是毒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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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90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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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看了兩人,幽幽地嘆了一聲道:「剛才那是本門的天毒哨音。」雲、
楊兩人聞言都是心中大悟,均想:「果然不錯,是毒門的人。」桂青霜低聲續道
:「那天毒哨音是本門有緊急要事時召集門人的信號,凡是聽到哨聲的人必要放
下手邊工作,依沿路信號趕往集合,否則,殺無赦…」說到這�,香肩一陣微抖
,哨音雖過,她仍是不自禁的害怕。
楊志浩站在桂青霜身旁,見她害怕,不禁將她緊抱懷中,低聲安慰道:「有
我在,不用怕。」桂青霜向他甜蜜的笑了笑,低聲道:「有你在,我不怕。」只
覺得心中溫暖喜樂,就算是毒門的人立時找上來也不怕了。
楊志浩則是默然地笑了笑,心中總有一個陰影揮之不去,雖然懷中擁著桂青
霜,對她異常憐惜,但一想及恩師『黃衫絕劍』于長卿可能拿到假藥,心中就是
一陣焦燥,心神不寧,偏偏又不能對桂青霜生氣,憋在心中,只能苦笑。
雲嶽旁觀者清,冷眼看著兩人對話神情,一個是心懸恩師,滿懷無奈,對愛
妻略帶歉意,另一個則是憂喜參半,全心愛戀,對夫君百依百順。看在雲嶽眼�
,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便在這時,柳玉瓊嬌豔的臉上閃過一絲紅光,嚶嚀了一聲,緩緩地伸展了雙
臂,揉了揉眼睛,心道:「奇怪,我怎麼睡著了?」一張眼便見雲嶽對她笑笑問
道:「師妹,你醒了?」臉上不禁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嗯!」楊
桂兩人見柳玉瓊醒來,不便人前當眾擁抱,當下略略分開了一點。
柳玉瓊噗嗤一笑,嬌顏俏喜道:「你們不用顧忌我,要抱就抱,反正你們已
經是夫妻了,又有什麼好顧忌的了?」說完,向兩人眨了眨眼。楊桂兩人聽得滿
臉通紅,臉上熱辣辣的一陣困窘,不知怎麼回答。
雲嶽則心�暗笑道:「師妹又在搗蛋了。」柳玉瓊斜眼一瞄雲嶽,笑問道:
「師兄,你剛才在笑什麼啊?」雲嶽心道:「好傢夥,要找我碴來了。」若無其
事的微笑道:「沒什麼,你太多心了吧?」柳玉瓊哼了一聲道:「是嗎?」雲嶽
笑笑道:「是啊!」
柳玉瓊還待說什麼,楊志浩突然道:「多謝兩位恩人搭救,楊某在此先行謝
過了。」說著,深深向雲柳兩人一揖。雲嶽、柳玉瓊都是一愕,詫異地看著楊志
浩。柳玉瓊首先問道:「你要走了?你身上的傷不輕啊,這麼就走,若再遇上黃
山弟子恐怕…啊…對了,你們要上哪裡?」眼神中透露關注之色。
楊志浩心中一跳,見柳玉瓊一雙清澈晶明的大眼注視自己,顯露關切之情,
不知怎地心�一蕩,臉色微紅,胡想道:「莫非她對我有意…」不經意地瞧見桂
青霜面有憂色地望向自己,顯然一顆心全繫在自己身上,雲嶽則是臉色淡淡的,
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禁臉上熱燙,自責道:「我已有家室,豈可再起二心,
不忠於青霜?何況恩公救我於危難之中,我居…居然對她有遐想,楊志浩啊楊志
浩,你真是卑鄙齷齪到家了。」忍不住啪的一聲,打了自己一巴掌。
桂青霜嚇了一跳,捉住楊志浩的手問道:「夫君,你是怎麼了?怎麼…怎麼
自己打自己?」楊志浩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情急生智,勉強笑道:「沒什麼
,剛才有隻蚊子咬我,我打蚊子。」桂青霜哦了一聲,沒說什麼。
雲嶽則是一旁笑笑,忽道:「楊公子今後要上哪去呢?」楊志浩一呆,嘆口
氣道:「我也不知道。」看了一下身旁的桂青霜,續道:「我只想跟青霜找個地
方隱居起來,養些小雞小鴨,平平靜靜的過這一生,實在不想踏入江湖之中,整
日恩仇纏身,我想…我們大概會遠走域外,或行舟海上吧?」轉頭與桂青霜對望
,四目交凝,輕聲問道:「青霜,你願意嗎?」桂青霜伸出雙手緊捉楊志浩的手
掌,眸中泛出欣喜的淚光,用力的點點頭道:「我願意。」
雲嶽點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看了看洞外天色已經漸漸明亮,日華漸
盛,當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再不走,黃山弟子遲早會找到此處,兩位休
息了一夜,傷勢也包紮的差不多了,我想也該動身了,否則等到你那一干師兄弟
找上門來,那時就不易善了了。」楊志浩點頭道:「不錯,我們立刻動身離開。
」頓了一下,突然問道:「對了,恩公,你們要上哪兒?」
雲嶽不意他有此一問,怔了一下,笑著答道:「我們兩人遊山玩水,哪裡好
玩就去哪裡,順便還要找幾個人,所以沒有固定去處。」楊志浩怔了怔道:「找
人,這可不容易吧?天下之大,要找幾個人恐怕…恐怕是大海撈針。」雲嶽心中
一動,嘆氣道:「可不是嗎?只可惜我們也想不出什麼找人的好法子,只好用這
笨方法,邊走邊找了。」楊志浩心中好奇,問道:「不知恩公要找誰人,或許我
們幫得上忙也說不定。」
雲嶽、柳玉瓊兩人對望一眼,已經取得默契,見他表情誠墾,並無他意,當
下便道:「我們是要找一位女神醫,年紀…呃…年紀也不小了,最少也有四、五
十歲吧,這位前輩姓李,雙名上芷下蓉。我們也是受人所拖,要找這位女神醫為
我們的一位長輩看病,只不知她仙居何處,因此找來毫無頭緒。」說完,搖了搖
頭。
雲嶽這話,半真半假,邪皇確實曾要他與柳玉瓊出谷之後幫他找尋昔年的髮
妻,女神醫李芷蓉,但治病云云,卻是他自己編出來的,只不過邪皇身中紫龍血
毒,卻也是實情,因此雲嶽說要找女神醫李芷蓉為邪皇治病解毒,說得倒也理直
氣壯,合情合理,不算瞎扯。
劍魔91江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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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青霜聞言,忍不住問道:「你們家�還有人生病嗎?否則你們怎麼還要找
那女神醫?」雲嶽心道:「好,魚兒快上鉤了。」當下便道:「也不是生病,只
是不小心中了毒,要找人解毒。」桂青霜道:「原來是中了毒,只不知道你們那
位前輩是中了什麼毒,說不定我可以幫得上忙。」雲嶽見表情真摯,自己說什麼
就信什麼,心中略感慚愧,道:「我們的這一位尊長中的是蛇毒,毒性甚烈。」
桂青霜隨即問道:「是什麼蛇?在哪裡被咬的?是金線蛇?青竹絲?還是鐵
頭蛇?」雲嶽見她一口氣說出數種毒蛇名稱,都是毒性奇烈的毒蛇,就要脫口而
出說出邪皇中的是紫龍血毒,突然想道:「不對,紫龍血是毒門至寶,她是毒門
弟子,斷無不知之理,我若說出師叔中的是紫龍血毒,則豈不當場露了馬腳?」
心念電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蛇,只知道這蛇通體皆紫,刀劍
難傷,而且行動如風,善藏於泥葉之中,出奇不意便會突然竄出咬人。」他小時
曾隨邪神雲遊天下,所到之處遍及大漠苗疆,邪神每到一處也都會告知他當地的
一些民俗習慣,風土人情,因此對這紫龍毒蛇的習性知之甚詳。
桂青霜臉色一變,心中懷疑道:「他講的好像是紫龍,只不過…紫龍的毒性
之烈,天下第一,就連本門的金蠶蠱毒都比不上,平常人只要被咬上一口,走不
到三步,就會毒發身死,那還有時間找大夫解毒去?」臉上立時流露出不信神色
,忍不住問道:「你說的可是紫龍?不會吧?在哪裡被咬的?」
雲嶽眼光一閃,剛想說明,柳玉瓊已經忍不住道:「不是被咬,是被人用這
種毒蛇的毒液下在酒菜杯盤之中才中的毒。」桂青霜驚咦了一聲,心中隨即浮起
一個名字:「紫龍血。」當下搖搖頭道:「不可能。」心道:「紫龍血重逾珍寶
,師伯一向看得極重,本門損失了不少弟子也才煉出了一瓶紫龍血,師伯怎肯輕
易使用?再者,紫龍血奇毒無比,乃天下之最,中者立斃,那有時間讓你找大夫
?」柳玉瓊不服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桂青霜搖搖頭道:「就是不可能。」頓了一頓,遲疑了半晌,才道:「你說
的毒,大概就是本門中的至毒,紫龍血。但這是不可能的,紫龍血煉製極難,紫
龍又特別難捉,再加上紫龍長於瘴癘之地,要捉紫龍,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在瘴氣
之中,為了捉這紫龍,本門前前後後就死了數十名弟子,毒門成立數十年來也只
煉成了一瓶紫龍血,珍貴可知。而且紫龍血奇毒無比,中者立斃。你說你們那位
尊長中了紫龍血毒,依我看,根本不可能,中了紫龍血毒,不可能撐得了這麼久
的。」
柳玉瓊見桂青霜不相信自己的話,不禁有些著惱,正想開口再說什麼,雲嶽
已經搶先道:「不管那是不是紫龍血,我們想知道這紫龍血可有解藥,或者是其
他的解決之道?」桂青霜躊躇了一會兒,眉頭深鎖道:「這紫龍血,據我所知,
不錯,是有解藥,只不過…」不等她說完,柳玉瓊已經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
?」桂青霜瞧了她一眼道:「只不過非常難尋。」雲嶽雙眉微蹙,問道:「怎麼
說?」
桂青霜嘆了一聲道:「其實,就算我告訴你也無用,這解藥,說真的,除了
我師伯外,沒人有此紫龍血的解藥,他是不會給你們的。」雲嶽道:「既然有解
藥那就好辦,至少我們還有希望。」桂青霜見他說話淡淡的,但眼神之堅定,直
如五嶽巍峨,雄傑不可動搖。當下心想:「他們救我夫婦一命,有恩報恩,不如
就跟他們說了吧!」忍不住道:「你們不要亂來。」隨即嘆了一口氣,憂鬱地道
:「這解藥在苗疆。」
雲、柳兩人互望了一眼,知道桂青霜必有下文,當下靜靜的瞧著她,並不打
岔。
桂青霜續道:「這解藥其實是一株藥草,而且劇毒無比,我們苗人叫它『藍
燈草』…」頓了一頓,看見柳玉瓊的表情有點困惑,解釋道:「那是因為這種藥
草的莖上有一條極細的藍線,長出的花是藍色的,倒垂而掛,就像個藍色的燈籠
,因此我們便叫它『藍燈草』。這種藥草就長在紫龍洞穴方圓十丈左右的地方,
所以…」聽到這�,柳玉瓊忍不住打岔問道:「既然這草劇毒無比,怎麼會是解
藥?」
桂青霜點點頭道:「你說的沒有錯,其實,這個問題我以前也問過,據我師
伯說,這是因為紫龍血太毒,解藥難尋,而這藍燈草又是奇毒之物,論毒性可以
說並不在紫龍血之下,以之為解藥,正好可以以毒攻毒,解紫龍血之毒。」柳玉
瓊這時才恍然大悟,伸手一拍額頭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看了看桂青霜
,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桂家妹子,真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你了。」桂青霜笑笑
道:「沒有關係。」
這時,一直待在一旁,靜默無語的楊志浩突然問道:「恩公要南下苗疆求取
藍燈草嗎?」雲嶽沈吟了一會兒,道:「或許吧,我們還沒決定。」楊志浩鄭重
道:「恩公,你若真要南下苗疆,我勸你要多加小心,那天南荒地的瘴癘之氣可
不是弄著玩的,只要吸入半點,便有性命之虞。」雲嶽點頭道:「這個我理會得
,多謝關照,如若南下苗疆,我們會小心的,多謝楊兄了。」
桂青霜也道:「我夫君說得不錯,苗疆瘴氣極重,若無萬全準備,最好不要
前往,否則的話,也要找個識途老…老…那個…那個…人,這樣才容易避開瘴氣
,以免中毒。」她雖學過漢文,但到底這些書本上的成語並不好學,一時間記不
起來,只有含糊其詞的帶過去。雲嶽只是笑笑,並沒說什麼。
桂青霜略感慚愧,垂首道:「對不起,我的漢文不好,說不清楚。」柳玉瓊
伸手握住桂青霜的玉手,溫柔地道:「妹子,你的漢話已經說的很好了,我們都
聽得懂,沒什麼說不清楚的。」桂青霜只覺心頭一陣暖意,梨渦帶笑,感激地道
:「姐姐,謝謝你。」柳玉瓊噗嗤一笑道:「妹子,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伸
手輕輕梳著她的秀髮,彷彿就是一對姊妹花。